有些复杂。
暮色将合的时候,伊祁箬微微退了些热度,便携了张毯子歪在窗下的一张玉榻上,姬格拎着食盒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夕阳下,她遥望氤氲的光影。
如斯甚美。
他含笑,近前置了桌案,布上一铺粗茶淡饭,她回头,看着他一步步的熟稔的排布,无声的默契泛滥成灾,满殿温静。
两人一起安静的用完一膳之后,三言两语说开,不多时便扯到了朝中。
“花相自是忠臣,然大势之下,却是注定做不成名臣的。”说起花相对如今种种纷争的态度时,伊祁箬不乏感叹,“你看着今日他的态度是对我有好处的,可是……重华若是有心,拉拢过去这样一个尽忠于帝权的老臣,也是易如反掌呢。”
姬格不予置评,只道:“局都已经布出去了,现在,你就好生给我养着病,要不了多久,有你受罪的时候。”
“也不一定就是受罪呢,对我这样的人而言,平淡荒凉的日子,未必就比不过游离在繁华里,成日思量着不得善终的来日。”
他问:“你就没想过大废之后,能得平安无事么?”
“往日读史,我读到过两个十分羡慕的人,那也是我在整部史册里,最称道的两个人。可我想,即便上天真给了我那等命数,我也未必消受得起。”
他看着她,依稀有所想,“不会是……”
她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他道出了那两个名字,她欢喜的点了下头。
他便有些哭笑不得。
她歪着头看着他,忽然笑了笑。
“其实我做这事是很有把握的。”她胸有成竹,想了想,继续道:“就算我算错了他,可你我都知道,只要你保我,千错万错,他都是不会动我的——他待你,既有敬重尊崇,又有爱屋及乌,这辈子估计没谁比得过的。而你,不比我算什么,忘了什么我都记得,你曾许诺于我——我保天下,你保我。”
她这话,没想到,竟使姬格微微深了眸子。
“怎么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轻笑一声,玩抚着掌间一只玉碗,淡淡道:“只是突然间想起你做此事的目的,再联系着你适才这句话,觉得很有意思。”
伊祁箬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