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伊祁箬没有想到的是,有些事情,不仅仅是温孤诀不知道,就连她自己,也从未预料到。
位于首丘岭的一座吊脚楼中,当看到内室罗汉榻上的那具冰凉的尸体时,才从卫城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而来的两人,各自眼中都有着不同的情绪。
伊祁箬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脱离。就好像一切的事情的都已由不得自己掌控,就好像她所知道的一切、相信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被一副冷掉的尸身尽数瓦解推翻了。
这种感觉,同越千辰互相算计险象环生的时候她没有过,甚至当年重华兵发大夜的时候她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这辈子,在这一日之前,她唯独有过一次。
——昔年千华城中,大屠千阙的那一回。
“主母!”
奉命在此地看护夏侯公的,是她长泽军西方七将里昴将。她此来突然,昴也是才刚知晓此番变故,尚且来不及与她上禀,如今看到她,骇然意外之余,只剩了满心的辱命感,赫然便跪在了她面前。
身后同他一起跪下的,还有长泽军的另外两名将士。
伊祁箬此间眉目深凝,她看着温孤诀痴痴惘惘的神色,看着他一步一步极缓的往前挪着就是下不定决心去靠近那罗汉榻上的人,她看着他才刚盛放而起的希望就这样被一碰冷水赫然浇熄。
她心头,怀着对这人的无尽愧悔。
过去,她想,自己对温孤诀从来没有什么好的,可是至少还有这一点——自己调用了普天下最有能力的人在朝暮不改的护着他的父亲,为此,她想,等到一切有了结果的那一天,自己至少能全他一场天伦——即便迟来,也到底好过不来。
却原来,连这件事,也都是自己对不起他。
“……父……”等温孤诀好不容易靠近榻边,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碰榻上盘膝而坐的那人时,他跪在那儿,用了很长的时间,才从喉咙中艰难的喊出那两个字:“父亲……”
除此之外,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可是再开口,却只剩下哽咽。
——这就是他建铅华楼的目的,这,就是他这十年里所有希望所在。
只晚了那么一天,他来,看到的便是一具尸体。
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