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久之后伊祁箬再想起这一刻,都会惊讶于自己的心软。
这一刻,亦是她第一次这样真切的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将这个将这个男人放在了心里。
——明明有一个可以让他更加痛苦百倍的机会,甚至连越千辰自己,都已经猜出了她接下来当有的路数,可是就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看着鸽子血下沉淀着旷世光芒的深眸,她却没有问出那个问题。
——她没有问,‘倘若现在我说,我可以留下这个孩子,那么在真切的知晓我就是那把业火的始作俑者之后,你还会不会要这个孩子?’
——她没有问,‘现在我再让你选,你说留,我就留,那你究竟是留还是不留?’
“琉璃滩一役,我见证了那场战争。”
兀然启口,她却是痴痴地道出一句无端之言。越千辰一怔,细细将她的所有情绪笼在眼里,却忽然间发现,不知何时,她眼里已经换上了一团自己从未见过的深惘。
——深切如斯,他仿佛可以看到,点点氤氲间,正有些什么被她镇压在心底最深之地的情愫,在以非同一般的速度酝酿着、蒸腾着,顷刻间,便要冲云而出。
她隔了半晌,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又似乎是在将一些直到这一刻才完全确认的事勾连融合,彻底的弄明白。
越千辰看着她放在案上的右手,拇指正搭在食指上动作极缓的搓动着,勾勒着银绣的素白衣袖下,隐隐显露出那只被她时时刻刻都戴在腕上的别致银环,恍然间,忽听她以缓定的语气,启口说道:“你的哥哥——昭怀太子,越栩——他从未爱过我,但当重华的剑刺穿他的铠甲、刺入他的心脏、结束他的性命时,我的心在冻结。”
眸色不期然的一晕,他在听到这些时,心头竟似能勾勒出那时的景象。
大梁定王,衡光宝剑,琉璃之滩,碎一地碧血橦花。
而她——宸极帝姬,多少次,他都在提醒自己,那一刻的所有景象,她都以旁观者的姿态一一纳入眼底。可在这一刻,看着她的目光,他忽然才意识到,那并非只是一场决斗。
在那场决斗之中,她选择了旁观。她的旁观,不仅仅是将他兄长的性命交给天,亦是将她自己兄长的性命交给了天意。
这一刻,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