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快~斜坡22°,铺满被血浸透的竹片,踩上去像踏进某种活物的腔体。
圆木支撑柱上刻着成行排列“正”字,最新的写到了第三笔,刀痕里凝着黑血。
棉布门帘垂在尽头,右下角一道匕首划痕正渗出光。霍青山伸手去掀,粘稠的湿气却先一步缠上手腕——浸过水的棉被重得像尸体。
光线骤然刺入瞳孔。
三盏煤油灯吊在头顶,地下的整个空间呈“丰”字形分布,中央主坑道约两米宽。
放眼望去,左侧的清创区是用弹药箱围出个半封闭空间,三个折叠担架架在空炮弹壳上。
那里聚集了两名卫生员,围着一个躺在担架上不断咳嗽,正疯狂抓挠喉咙的男人。
右侧的手术区则更加简陋——两个空油桶上架着门板,充当手术床,旁边立着简易输液架。
门板床上也躺着一个男人,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军医正俯身操作。
霍青山不便打扰,抬脚往深处走,欲要寻找第三个人。
当他略过手术室围体的遮挡,望向背后的“病床区”。
男人的目光顿时僵住,霍青山怎么也想象不到,他会在这样的场地,见到这样的她。
几张竹席摊在地上,是这里的临时病床。其中一张竹席上半躺着一个女孩,剪着一头齐耳的短发,右侧脸颊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痕,有点像是被鞭子抽打出的形状,边缘微微干涸成暗红色。左手裹着严实的纱布,厚厚几层,此刻最外层却依旧泛出了血红的印记。
女孩闭着眼睛,上半身倚靠在墙体上,双手环抱住自己呈防卫状态,眉心微微蹙起,脑袋时不时会冷不丁地瑟缩那么一下,像是不自控的反应,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安宁。
她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子弹不长眼睛的地方,一个每天伤亡人数都在剧增的地方,一个不知道看不看得见明天的太阳的地方。
霍青山重重闭了下眼,几秒后再艰难睁开,眼前的场景却丝毫未变。
霍青山突然就觉得老天真是残忍,对他的惩罚还在继续。
他原本以为最残忍的莫过于让他亲眼看见她站在别的男人身边,可现在……霍青山发现自己可以接受她嫁给别人,共度余生,甚至还可以接受她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