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她却用木铅笔，蹙眉时用牙齿去嗑笔身，像只磨牙的仓鼠。</p>
她作文写的飞快，距离结束还有半小时时就交了稿，算一算，前后她写完这篇文章只用去半小时。</p>
她交了稿，冲陈瘦棠微微鞠了个躬就跑了，裙裾飞扬，像要去赴什么约会。</p>
十七岁的周默玉，整个人就是一句大写的“少年不识愁滋味”。</p>
陈瘦棠用剩下的半小时逐字逐句看完了周默玉的决赛文章。有一类人天生是文字的放牧者，用一管魔笛指挥着她的羊群，在白云下山坡上群山间溪水边恣意来去，而周默玉无疑就是这种人。</p>
她令陈瘦棠惊讶。</p>
也令他觉得宽慰。</p>
来到台湾已经六年，这片日殖已久的土地像是一片文化的荒漠，本岛居民对于汉文学的了解令人沮丧，而现在竟然有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有着这样的天赋！多么令人欢欣鼓舞。</p>
在还没有看其他人的卷子前，陈瘦棠就在心里内定了这个小姑娘为第一名。</p>
但是最后，周默玉到底没能第一名。</p>
一位与主编交好的政界显要的女儿也参加了这次征文，碍于种种关系，周默玉只好屈居第二。</p>
陈瘦棠内心觉得好愧疚，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周默玉，表达了对她的赞赏，坦诚自己的无奈和无能为力，向她致歉，并且同她说自己说服了社长与她签约，她若有作品，可以寄来《铃兰》社，杂志必报以优酬。</p>
周默玉没有回信。</p>
两个星期后的颁奖仪式上，周默玉也没有来。</p>
周默玉就这样消失了，像是墨滴消失于砚台。</p>
周默玉一消失就是五年。</p>
五年后的一天，陈瘦棠去台大做演讲，演讲结束，他在校门口的巴士站台再次见到了周默玉。</p>
五年啦，她长大了，不再是少女，她留了长发，烫过，蓬松的像云朵，穿连衣裙，嫩黄色，出挑地扎眼着。</p>
她百无聊赖地张望着，十个指头麻花一样地绞来绞去。陈瘦棠走过去同她打招呼：“周默玉，你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