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便立在那里,不再说话了。
良久的沉默,往自己跟前矮案上的紫砂茶具上打了一眼,伊祁箬摇摇头,道:“你这孩子,还是这样不爱说话。”说着,抚了抚那盛着茶的紫砂筒,复又点点头,“不过倒也好,吉人辞寡,堪负大名。”
林落涧便是一拜,“奴子惶恐,便有盛名,恐实难副。”
她面无表情,抬眼落在他身上,淡淡道:“才说完你话少。”
林落涧深躬一礼,便又不说话了。
看着低头低惯了的这个孩子,伊祁箬时常会想,他五岁之前的样子。
当年名动天下的一代神童,生逢乱世,或许从不曾过过几天安逸日子,可是,至少那时年幼,他的家人兄长俱在,拂晓林氏满门殊荣鼎盛,终归,还是有过欢乐的罢。
至少,不会像今时今日,将低头养成个习惯。
想着想着,她及时勒住了缰,启口道:“铅华公子素好附庸风雅,铅华楼里的碧涧明月最地道。”
林落涧毕竟聪明,她一句话未名,他便已洞若观火,近前跪与席上,为她烹茶。
他烹茶的样子,从容专注,似乎这时候,方才有了些林家子的风采。
当林落涧制好热茶,奉盏以侍时,她看着他低眉顺眼,端端举着紫砂盏的样子,却许久没有动。
林落涧也不嫌累,依旧沉默的一直敬奉以候。
她终是没有碰那盏茶,却忽然道:“皇上年岁虽小不得亲政,但终究是九五之尊,掌天下之权,更不说是个宽赦罪奴的权力。”
话音一落,林落涧却收回了手,稳稳搁下茶盏,退一步,伏身在地。
“奴子即卑微,亦不敢妄蠲风骨,罔顾恩义,今上赦罪奴,不过一言一话尔,然奴子不敏,唯能以一命敬谢天恩。”
言下之意,却是甘愿一死相报,也不愿以天子一时好恶,得赦罪奴之身。
伊祁箬看着他,手指不紧不慢的轻叩着梨花桌面。正在此时,侍婢自外间而入,远远一礼,捧着漆盘道:“帝姬,婢子奉命上呈碎玉糕。”
宸极帝姬点了点头,侍婢放下了糕点,如若对室内之景无所见闻一般,躬身退下。
林落涧足足伏在地上有了一刻,方听她道:“落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