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有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是以赐号长泽,愿君子之风,永世长存。』
——伊祁箬记得,刚到长泽那年,舅父子返,便是这样与她解释长泽名之由来的。
四岁之前,长泽是她心里的一个梦,她只知道那里是母亲的故里,有这人间四景之首的长泽水,有这盛世九州最深厚的福灵之气,有名动江山、举世无匹的头筹精兵,更有昔年的天下第一美人——她从未谋面的舅父,霍子返。
而四岁之后,长泽于她的意义,便只剩了那一个字——家。
若说南境的拂晓林氏是一阕演绽到盛处,却戛然而止的史诗,那长泽霍氏,则更像一个传说——一个,早已绝迹的传说。
——“自上古鼎盛而来的家族,终究要折在我这一代了……”
——“舅舅没有更多的时间,故此,我的绰绰必须要快些长大,要快些,更快些……”
——“舅舅不能宠你,只能爱你。”
伊祁箬脱簪赤足,卸了一切装饰,干干净净的,独自站在霍氏宗祠前,莫名的就想起早年间,追随舅父身边,他曾说过的这三句话。
时过境迁,可往昔如墨,她甚至记得清那人当年对她说这话时的每一个神情错落,每一声叹息怅惘,每一字低醇深远。
即便是这样悲伤的画面,因为有着舅父的影子,在她心里,都成了珍贵无方。
深吸一口气,推开厚重的殿门,她迈进去,关上门,近前朝那林立的神龛定定一跪。
正中最近的,那一道沉香木雕镌出的灵位上,深深地刻有那人的名字——霍公子返。
——征和二十六年九月,那是她亲手供入霍氏宗祠的。
虔诚的奉上三叩,深寂的殿中,她低吟道:“舅父,绰绰回来了……”
七月初七,长泽北郊,霍氏祖陵。
年幼时,伊祁箬初次随舅父拜祭祖陵时,便曾多有疑惑——名门鼎贵也罢,毕竟君臣有别,长泽霍氏,究竟有什么能耐,竟能与帝比肩,得享陵制,千百年来,生生不息?
对她的疑问,起初那两年,霍爵爷只是笑而不语,后来的一年,她八岁生辰那日,又一次问出这个问题时,她的舅父终于拍了拍她的头,唇畔偕着最悠闲也最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