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祁箬送越千辰回不朽那日,天际大雪,分明该是晌午日头最盛的时候,可他白衣白马,走出去不过数丈之远,便凄然融于漫天皑皑之中,叫人一时之间,在虚妄与真实之间难分难解。
她独自一人站在庄外被焚毁的芙蓉林旧地上,大雪已淹没了故火残迹,仿佛连同往日的罪孽,一并也烟消云散了。不知过了多久,呼啸的风声里,忽然惊起一遭不一般的动静,思绪自不知名之地拉将回来,她深吸一口气,歪了歪头,却依旧目视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缓缓问了来人一句:“怎么又回来了?”
此去首丘岭,长路漫漫,诸事繁杂,她本以为事毕,他会直接回铅华楼去。
温孤诀站在她身边,偏头看了看她,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随着她的目光一并望去,半晌,启口第一句话却是:“你明知道我与他之间有勾连,还将此事交予我办,不怕我背后告诉他吗?”
伊祁箬缓缓眨了下眼,神情无变,只道:“你又不打算告诉他,我何必怕?”
温孤诀极轻的哼笑一声,摇摇头,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他问:“你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
鬼地方……伊祁箬收回目光,四下望了望,裹着假面的脸上透出一抹笑意,浓浓淡淡道:“这里……其实也很不错,论环境,也是数一数二的。”
温孤诀似叹非叹,说道:“不在其位,终究难谋其政,好与不好,也不是只凭一树芙蓉便能论定的。”
闻此,她垂眸一笑,有些不知名的悲凉。
转过身去,她微抬着头看着他,颇诚恳的对他道了声谢,“这一次,多谢你陪我演戏。”
——当日木樨道上,为了使铅陵蘩放松警惕,不使铅华楼派人襄助天狼谷之事风声走漏,她写了一折戏出来,可演起来,委屈的,却是他。
温孤诀微微蹙了蹙眉,唇畔却带着些笑意,问道:“舒蕣王姬可不好骗,我这一条胳膊都卸了,你只这一句话么?”
怎么着,也该有点儿表示,方才说的过去罢。
伊祁箬看了他一眼,垂眸摇头笑了笑,深深呼吸一回,又复看向他。
“十年之内。”她神色安然,却仿若洞悉一切,声音虽轻,却没一个字都沉定极了